罗杰斯:人们究竟因为什么问题来求助**师?
常有人这样问我,“人们究竟因为什么问题前来**中心求助于你和其他心理**师?”
从许多**者的谈活中,我感到他们每个人其实都为同一个问题所困扰。
人们主要诉说的问题可能在情境上有所不同,他们苦恼的原因也可能不大一样,有的来自学习,有的源于妻子,有的却因为某种恐惧心理等等。
但是在所有这些差异后面,有一个人们共同探求的中心问题。
在我看来,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心底深处反复自问:
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怎样才能接触到隐藏在表面行为下面的真正的我?
我如何才能真正变成我自己?
每个人最希望达到的目标和他有意无意追求的不外是要变成他自己罢了。
这里,让我先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一个人因为自己的种种烦恼来找我**时,我发现首先最好是努力与他建立一种可以使他感到自由安全的关系。
我的目的是要了解存在与他内心世界里的感受方式,认识他的门来面目,并创造一种自由气氛,使他对自己的思想、感受和存在感到无拘无束,爱怎样就怎样。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样利用这种自由呢?
我的经验表明,他靠这种自由可以变得愈来愈接近它真正的自己。他**始抛起那用来对付生活的伪装、面具或扮演的角色。他力图像发现某种更本质、更接近于他真实自身的东西。他首先把那些在一定程度上是有意识的用来对付生活的面具扔在一旁。
在一次**中,一位年轻女人在对我描述她一直长期使用的面具时,她表示自己已完全不能确信在这种四面讨好、八面玲珑的伪装后面还存在什么她的真正自我。
我不知怎么学会了一种窍门,我想,嗯,或者说是一种习惯,即老是想使我周围的人感到轻松自在,或使事情进行得一帆风顺。我们周围总得有些能息事宁人的和事佬吧,他们就像能平息海浪的油一样。
无论是在小型会议上,或是在朋友们的聚会时,还是在其他什么场合,我总能帮助把事情搞得顺顺当当的,而且总是显得自己过得挺快活。
有时,我连自己也感到惊讶地提出与我真实想法完全相反的意见,因为我注意到如果我不这么**,负责召集的人就会很不高兴。
换句话说,我简直从来就不曾有过——我的意思是我从未发现自己对于事物曾有过——什么明确固定的看法。
现在看来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在家里长期养成的习惯。**始,我只是不坚持自己的信念;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我是否还有什么应该支持的信念。
我从来没有诚实地成为我自己,我也从来不清楚我自己究竟是什么,我只不过一直在扮演某个虚假的角色。
从这段谈话里,你能看到她如何审视自己长期沿用的假面具,如何认识到自己对它的不满,并努力思考怎样才能认识到面具后面的真正自身,如果这自身确乎存在的话。
在这一努力发掘真实自身的过程中,**者特别愿意利用我们为他建立的治疗关系去探索考察他的经验的各个侧面,并勇敢地承认和正视自己常常面临的深刻矛盾。他懂得他有不少行为,甚至有不少情感都不是真的,都不是他的有机体的真实反应。
所有这些不过是某些表面的东西,某种伪装而已。在这背后,他自己却深藏不露。
他发现,他在许多时候是按照自认为应该的那样去生活,而不是根据他本身的要求。
他常常感到自己只是应别人的需要而生存在世,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自我,他只是试图按照别人认为他应该的那样去**、感受和行动罢了。
在一点上,我非常吃惊地发现,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曾经以他敏锐的心理学洞察力极其准确地描述了人的这种困境。
最常见的使人沮丧的情景是一个人不能根据其选择或意愿而成为他自己;但最令人绝望的则是“他不得不选择**一个并非自己本身的人”。
另一方面,“与绝望相反的情景就是一个人能够自由地真正成为他自己,”而这种自由选择正是人的最高责任。
当我在读他的某些著述时,我几乎觉得他曾听我们的**者描述过对自我的探索。这种探索常常使人感到痛苦不安。
当人们看到自己正在摆脱这些以前从未觉察到的假面孔时,对自我的探索心烦意乱。他们**始探究存在于自身内部的那些狂乱而猛烈的情感,这是一件可怕的工作。
要除掉自己曾以为是真正自我的一部分的面具,这可能是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经验。不过,一旦人们有了思想、感受和存在的自由,他们便会朝着这一目标迈进。
有一个人进行了一系列的心理治疗的交谈,她下面的这段话可以揭示这一点。她用了不少形象的比喻来说明她是怎样竭尽全力去接近她自己的真实内在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曾经一层一层地拆掉了我的全部防御,因为我总爱在自己周围建起道道防线,然后在生活中试一试,最后又将它们摒弃;而在这整个过程中,自己却始终保持不变。
我并不知道在这些防御工事的里面究竟是什么,我真有些害怕发现它,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最初,我觉得在自己的内部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空虚,我感到自己急切需要一个坚实的核心。 过后,我感到自己面临一堵厚实的砖墙,高得难以翻越,厚得无法穿过。一天,这堵墙**始变成半透明状,不再是团体。后来,墙好像慢慢消失了,但是在它的后边,我看见一座大坝,见面是被拦截的凶猛翻腾的水。
我感觉到自己如像正在拼死地顶住这股大水的冲击,假如我**一个哪怕是极小的洞,我和我周围的一切便会在顷刻之间被这股代表汹何,我只好完全屈服于一种自怜情绪,然后是自恨,最后则变成了自爱。
我感到自己好像已经跃过了一道深渊,安全地到达了彼岸,虽然我还在边缘处摇摇晃晃,尚未站稳脚跟。
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求什么,也不知道我正向何处去,但我那时确实感觉到自己在向前迈进,正如每当我在真正地生活时所能感受的一样。
我相信她的这番话能够较好地表达出许多人的共同感受:一旦伪装、高墙或大坝不复存在,那么被他内心世界所禁锢的汹涌的情感浪潮就会冲走一切障碍,使之荡然无存。而且,她的话表明人对寻求成为自己有一种紧迫的需要。同时,她的话也初步揭示人如何确定自身实在的方法,即只有在他充分体验到,自己处于活生生的有机状态时所产生的各种情感以后,他才能肯定他确实是他的真正自我的一部分,正如这位**者曾经体验过她的自怜、自恨和自爱等各种情感一样。
本文节选自:罗杰斯《成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