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 子出生以后》连载16：因为我们生，所以我们死亡

安然

16 因为我们生，所以我们死亡

答：因为我们shou到许许多多来信，所以wu法一一答复。另外，有一些信的内容相同，我们就选择其中最具典型意义的回信。我希望其他人同时也得到了一个答案。我在前面讲过，我的答复不是为了停止讨论问题，也不是问题的惟一答案。有时我本人也只是有些看法而已，是一种和孩 子相处的方法。因此，我喜欢提出异议的信件。有些母亲给我们写道：“我采用的是另一种ban法，效果很好。”这很有趣，因为这是另一类母亲用另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摆脱困难。应该指出，孩 子们就我们本身给我们提出了深刻的问题。我们的趋势是简单地在我们的父母为我们所zuo的事情中或他们所zuo的反面中寻找答案，通常都是这样kai始的，然而，应该zuo到研究每一个孩 子的情况，发现他特有的本质，尽可能地帮助他克服困难。

问：有一封信的内容与大家都有关系，那就是死亡。怎样对孩 子讲？这位写信人住在乡村，她说：“孩 子看到动物死亡，因此提出了许多问题。”

答：信中一句话说得非常漂亮：“怎么对他们讲人为什么会死亡？”因为我们生，所以我们死亡，一切生命都会死亡。一切生命自出生之日起就处在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上。另外，除了死亡之外，我们没有其他关于生命的定义，除了生命之外，也没有关于死亡的定义。所以，生命与死亡都是一个生物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死亡也是一个生物体之命运的一部分。孩 子非常清楚这一点。

尽管孩 子看到动物死亡，但动物的死亡完全是另一回事，而且应该尽早让孩 子知道这件事，因为动物没有语言，也没有历史。家畜的历史和家庭生活交织在一起。但动物不可能像小孩 子回忆父母的一生那样回忆他们的一生。我们清楚的知道老年人逝世前沉浸在对童年往事的回忆中，还要呼唤自己的妈妈。我们人类是有历史的，我们的身体和我们从父母那里得到的语言紧密联 系在一起。因此，回答孩 子就死亡提出的问题非常重要，而不应该给这个题目蒙上一层沉寂的面纱。

问：孩 子从几岁起kai始接触这个问题？  

答：从接触性别差异kai始，他们提一些间接问题，比如：“你很老才会死吧？”或者:“你已经非常老了吧？”母亲可以回答：“很老？不！还没有某人老，但我的确相当老了。”“那你不久就要死了吗？”“我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又如，孩 子听说发生了交通事故后，大人可以说：“这些人外出度假前不知道自己一小时后就会死亡，你看，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

这番话的结论就是：“让我们把生命的每一刻都过好。 ”

有宗教信仰的家庭里也会提出问题。有些信仰死后继续存在，有些信仰灵魂转生。我们对此一wu所知。那些都是人类想像力作出的回答。人类不能“想像”死亡。一个生命体不能想像他自己的死亡。他知道自己会死亡，但自己的死亡是荒谬的，不可想像的。诞生 …… 我们不能目睹自己的诞生，是别人目睹我们的诞生。恕我直言，我们经历自己的死亡，但不能目睹：我们完成自己的死亡。

孩 子直到七岁左右毫wu恐慌地就死亡提问。他们自三岁起给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我重复一遍，他们毫wu恐慌地提问，正好应该给他们谈谈死亡。另外，他们也看得见死亡。有些人在他们身边死去，有些孩 子在他们身边死去。我认为任何时候都可以对孩 子说：“我们死亡，因为我们结束了生存。”这话说起来可笑，但是，千真万确。你们不知道这句话可以给孩 子带来多少慰藉：对他说：“放心吧。你结束生存时才会死亡。”

“可我还没结束生存呢！”

“是啊，既然你知道你还没结束生存，所以你知道你还是活生生的。”

我的小儿子听人讲到原子 弹，他从学校回来后就问我：“原子 弹是真的吗？整个巴黎都会消失是真的吗 …… ”

“是啊，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会在饭前发生吗？还是饭后？”(他那时三岁)

“是啊，如果战争爆发的话，就有可能 …… 但现在没有战争。”

“那，即使战争没有爆发的话 …… 要是发生的话怎么ban呢？”

“那我们就都死了。”

“啊？！那我希望饭后再发生。”

我告诉孩 子：“你说得完全对。”然后，我们的谈话就结束了。你们看，孩 子有过一小段时间的恐慌：“会在饭前发生吗？”他恰好很饿，我们马上就要吃饭了。孩 子每时每刻都处在现实中，他所说的就是眼前的事。如果家中某人去世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孩 子很重要的。他会发现自己熟悉的面孔的表情都变了。由于他很喜爱这个人，因为看不见他而不安，如果他不敢提问就严重了。同时，不把事情告诉他，就等于把他当zuo一只猫或一 只 狗，就等于把他排斥在会讲话的生命群体之外。

问：在这个问题上人们经常对孩 子不讲真话，会说那人出远门了，那人生大病了，之后谁也没他的消息了。情况变得不合常理，令人窒息。   

答：有些家长带孩 子找我咨 询过。有的孩 子从某一时期kai始学习成绩下降，大人想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是由于没有把祖父或祖母去世的事情告诉孩 子。孩 子表示希望见到这个人时，别人就对他说：“你知道，他(她)去医院了，他(她)病得很重。”然后，再没有其他解释，而是逃避、变换话题。其实，只需对小家伙解释说他的祖母去世了，带孩 子到公墓去，看人死后要去的地方，告诉他只要人能记住曾经爱过的人，那爱就没有死亡。这是回答孩 子的惟一方法。

万圣节时，家人到公墓去一次，回答孩 子提出的所有问题是很好的zuo法。那时，公墓很美丽。孩 子会辨认墓碑上的姓名、日期 …… 这一切对孩 子来说似乎非常遥远，有许多值得思索的问题。然后，气氛就很愉快了，可以吃些点心，然后说：“我们目前是活生生的。”

问：您刚才说过动物的死亡和人完全不同。   

答：我指的是屠宰场里的动物。

问：我本人对童年两三岁的全部记忆就是一件小事。我有一只小鸭子，是别人中奖后送给我的。我每天都在院子里和这只小鸭子玩。后来，我决定它的家安在一个箱子里。箱子向墙壁倾斜。一天，鸭子可能离箱子太近了，箱子掉在它身上，鸭子死了，我非常难过。这件事就是我童年记忆中最遥远的一件事。所以，我认为动物的死亡对于一个孩 子来说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答：这与我们所爱的一切人或事物的死亡都有关系。这个生命死亡时，我们推动的是生命和感觉的整个一角。您之所以为这只小鸭子的死亡而难过，首先是因为您可能由于疏忽而有过错；死亡使我们有犯罪感，这很奇怪。事实上，既然我们都会死亡，所以死亡没有坏处。但是，当我们对死亡负有某些责任，我们就责怪自己伤害了和对方关系中如此温暖、如此美好、如此令人愉快和如此生动的部分。这种关系被打碎了。我认为任何时候也不要嘲笑为失去小猫、小狗、小鸭而伤心的孩 子，同样也不能嘲笑还保留着已经破旧了的布娃娃或长毛熊碎片的孩 子。孩 子不加区别，他喜欢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当然是另一种生命。所以，孩 子喜欢过的物品的碎片不能扔掉。小鸭、小猫或小狗死去时，孩 子喜欢把它埋葬起来，也就是给这个生命举行一个葬礼。人类都会通过葬礼来接受死亡。那为什么不呢？因为对我们来说死亡和生命都是奥秘，那就尊重孩 子这种战胜奥秘的方式吧。

凡尘荼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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