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好了,回归正题。对于怒气冲冲的崔百泉老师,阿碧见怪不怪,反而拉他坐船去家里喝茶。
这坐船的一路上,崔老师的心思那叫一个复杂。他陷入了一种无止境的恐慌之中,总觉得坐船喝茶这事没这么简单,一定有阴谋。
首先,他刚一上船,就怀疑这丫头一定是想要把船搞翻,把自己淹死。
所以他决定了一件事:要把桨抢在手上!让她想翻船也没那么容易。
计议已定,崔老师想必大大松了口气:我终于挫败了姑苏慕容的一个阴谋。
然而,他要拿船桨,阿碧却不肯。为什么不肯?很简单,因为他是客人,阿碧是丫环,让客人划船多不像话。
可阿碧这一不肯,让崔百泉老师更加警觉起来,“疑心更甚”,越发料定这是一个敌人的阴谋。
——她不肯,恰恰证明了这里面有名堂!如果不是要把船搞翻,她为什么不肯?
——这哪里是抢船桨那么简单?这明明是我和姑苏慕容之间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较量。
崔老师急中生智,对阿碧说:姑娘,不是不让你划船,我们是想听你弹奏乐器。你不是把别人的兵器都能弹出曲子吗?给我们弹一个好不好,我们好想听啊。
他不由分说,把身边同伴的兵器塞过去了,用书上的话说是“取过软鞭,交在她手里,道:你弹,你弹!”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崔老师趁机一把从阿碧的手上抢过了船桨。
他大概又松了口气:我又挫败了姑苏慕容的一场阴谋。
四
于是,崔老师就从好端端的坐船的人,变成了呼哧呼哧的划船的人。
划了多久呢?书上说是“两个多时辰”,也就是足足四五个小时。一把年纪了,也真是不容易。
可惜崔老师没有高兴多久,变故又发生了:
阿碧不但要弹崔老师的同伴的兵器,还要弹崔老师自己的兵器!“你的金算盘,再借我拨一下好伐?”
为什么呢?也很简单,因为阿碧多才多艺啊,只弹一个弦乐多没意思,她还要来一个键盘乐。
崔老师心里顿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怀疑阿碧又是别有用心:
“她要将我们两件兵刃都收了去,莫非有甚阴谋?”
弹兵器这档子事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他又觉得是人家的阴谋。
不只是这些,连阿碧随口说的话,都句句像阴谋。比如崔老师随口夸这湖里的红菱好吃,阿碧一听很开心,拍手说:“那就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好哉!”
听她说“一辈子勿出去”,崔老师可吓坏了,“矍然一惊”,老半天都提心吊胆。
总之,这一路上,阿碧的一切行为在崔老师的眼里都包藏祸心——划船是阴谋,弹曲也是阴谋;听你的话是阴谋,不听你的话也是阴谋。
他还能给这些阴谋以完美的解释:阿碧要船桨,那是要牢牢把控小船的控制权;阿碧要弹曲,那是为了用糖衣炮弹麻痹我方;阿碧要兵器,那是要解除我们的武装。
至于阿碧扬言“在湖里一辈子勿出去”,更是暴露了姑苏慕容家的叵测居心,充分体现了一个反动买办阶层的家奴的猖狂气焰。
而且,在阴谋论者崔老师面前,阿碧无法证明自己无辜。
如果她解释,那么解释就是掩饰;如果她不解释,那就等于是默认;即便到最后她都没有动手,那也是因为被识破了阴谋,无法下手,但一定是亡我之心不死。